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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8月的某一日,做為鋼鐵人的孩子,我結束了求學生涯遵從父輩意愿,重新回到養育我的土地,回到承載著父輩生活希望的“鋼鐵之城”, 自小生活在鋼城內,求學于廠子弟學校、辦公樓前的小花園是我和小伙伴玩耍的秘密基地,見慣了父母高興上班平安下班,習慣于子校組織撿拾“毛鐵”,所謂“毛鐵”即是:冶煉后廢棄的鐵殘渣和廢鐵,為的是杜絕浪費提高出鐵量,堅硬的毛鐵塊和面包鐵對鋼城里的孩子來說,更像是一起長大的本家兄弟,沒有冰冷卻很熱烈。
80年代初,我們這一群跟隨父母工作遷徙生長在鋼城的小孩子,有一個共同的名子“廠子弟”寓意:父母親端鐵飯碗,自小生長在廠礦大院里的廠二代或者廠三代,只是代名詞并無貶義。
繼而,我的身份由學生轉變為鋼鐵工人,我不知前方的路是好是壞,懵懂著接過了父輩的衣缽,這是我人生中的一次重大轉折。
家門口工作,一切都太過熟悉,熟悉的環境熟悉的人,如同女兒回到娘家,以致于我臉上看不到任何悲喜,只有平靜,可是,有誰知道我的內心是多么地惆悵,因為預想不到未來的挑戰,那夜,我的思緒在無限遐想和忐忑中交織,輾轉反側,只記得天幕中點點繁星伴我入夢再醒來。
走上工作崗位我躊躇滿志,立志:要盡人事聽天命。殊不知事情遠非我想象中那般美妙,腦海中工廠的概念,我還只留在兒時的小花園、辦公樓前的大花園、生活區周邊,初到生產崗位,那火紅的鋼錠子和奔流不停的鋼水成了我這個地道廠子弟的夢魘,上千度鋼水高溫炙烤的人近乎窒息,工房里還好,最恐怖的莫過于上下班行走在人行通道的瞬間,鋼錠鋼水盡在咫尺,像一條條火龍仿佛一個不留神就會將人吞沒。
每一個上下班的當口,我猶如即將奔赴前線的戰士,神情凝重目視前方,從敢不左顧右盼,腦海中只一個念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逃離危險地帶,細心的雷工長看到了我的惶恐,主動我帶領我在安全通道內往返好幾個來回,邊行進邊講解告知我快速通過的危險以及如何克服心理障礙從容通過,記得工長最后一句話的內容是:好習慣成自然!這句話成為我工作生涯的第一堂人生課,往后的工作我謹記工長的教導,將“好習慣成自然”這句話貫穿到工作始終,先克服種種心理障礙,再大膽細心堅持到最后勝利。
工作以來的第一個師傅叫姚立,較我年長8歲,我尊稱他:姚師傅!師傅是極有責任心的人,大情小事一點不馬虎,是那種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暖男,我由心而敬,干工作不敢有半點馬虎,不然過不了師傅的法眼,例如:運行記錄師傅要求正楷填寫、記錄紙張潔凈不得有卷角不得涂抹,接打工作電話師傅要求用純正普通話字正腔圓,用詞嚴謹言簡意賅;師傅要求上崗不得一心二用,要緊盯儀表盤,時刻觀察生產動向,緊急情況下要求眼疾手快,處理恰到好處;師傅要求凡事不可枉下定論,勿要被表象迷惑要透過現象看本質,找到問題發生的本源。俗話說:嚴師出高徒,正是遇到嚴師姚立,我業務提升突飛猛進,遇事頭腦冷靜不會魯莽沖動。
工作過程中還遇到了善于開導做思想工作的中包工小白,每當遇到工作和生活中不解難題的時候,細心的小白總會第一個洞悉并給予他個人的獨到見解,我從中頓悟獲得人生啟迪;還有熱心腸的衛青,送給我和工友們他心愛的陜北婆姨親心縫制的手工鞋墊和自家種的黃小米;還有路見不平敢于仗義直言的大包工喜龍,如同三國演義中的猛張飛,是粗中有細善良的火爆,所言所行常令人嘆服和感動。《論語》云:三人行必有我師焉。雷工長、師傅、小白淳樸地言傳身教善良堅毅和果敢,在潛移默化中熏陶著我,不可置否,他們早已成為我心底里的工作和人生導師,我不遲疑不畏懼與他們結伴行走在奮斗之路上。
再往后,工作崗位變動過很多次,又遇到新領導新同事,雷工長、師傅、小白、衛青……都已經成為我生命長河中的匆匆過客,王家衛導演曾說: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別重逢,我將人生苦辣酸甜的相遇統統收錄在記憶的行囊中,因為我知道,在某個皓月當空的夜晚還會在記憶的最深處與雷工長他們再度重逢,回味年輕的我們曾經攜手前行,將青春灑向鋼城這片熱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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