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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的味蕾里都有一種難以忘懷味道。一種當(dāng)味蕾回憶起腦海里便靜靜閃過生長于斯的桑梓的味道,一種當(dāng)舌尖碰觸到便依稀從食物蒸騰的熱氣中嗅到母親帶著微笑的慈祥面龐的味道。于我而言家鄉(xiāng)味道就是小城楊陵里一家小店里的禮泉水盆。如果說蘭州人的一天是由早晨的一碗拉面開始,那么地處關(guān)中的這座小城的一天就是由一碗水盆開始。凌晨四點鐘,當(dāng)這座靜謐的小城中大多數(shù)人沉浸在甜蜜的夢境中時,水盆館子的后廚師傅們早已操勞起來。
禮泉水盆較之于渭北水盆與西安水盆相當(dāng)不同,雖然同樣名為水盆泡饃,但禮泉水盆絕對不是泡著吃的,更不是夾著就著吃的。禮泉水盆是冒著吃的,啥叫冒?就是用寬窄不一的湯頭迅速的燙上三五遍就上桌了。打小我就不甚喜歡黏糊糊的食物,然而每到周末,母親帶著垂髫之年的我或去西農(nóng)或去老街吃水盆時,我是斷然不會再抗拒湯湯水水的食物。那會飯量小,母親總買一碗水盆然后加一份餅子,用一大一小兩個碗裝好掰得細(xì)碎的蛋蛋饃。而且一定要留四分之一的鍋盔,為我仔仔細(xì)細(xì)得掰開夾著水腌辣子。那時得母親還是個身形高挑挺拔的年輕女子,菱角分明寫滿剛毅的臉總是溫柔的看著我,笑吟吟的囑咐“吃慢點,燒心勒”。而此時的我絕對不抬頭,虎頭虎頭得恨不得把和與海碗大小相仿的頭塞進(jìn)水盆里,去探尋水盆流行這座小城千百年的奧秘。然后滿足的抬起頭說道:“媽,我什么時候才算長大?那樣我就能一個人吃一碗水盆了!”
直到現(xiàn)在每次休假回家,吃水盆搶頭湯依舊是我早起的動力。對初來乍到的人來說滿大街的泡饃是差不多的,但對于當(dāng)?shù)氐睦削覀儊碚f誰家水盆好、誰家小炒好、誰家煮饃好都是心底有數(shù)的。尤其是饃,一家水盆館子如果連饃這一關(guān)過不去,那么在湯頭上下多少功夫都是白塔。掰饃沒有特別的規(guī)定和講究,更不用說什么黃豆粒、蜜蜂頭。掰饃的過程也是和后廚大師傅不出聲的神交,饃你愛咋掰咋掰后廚絕不干涉,掌勺師傅會根據(jù)你饃掰的大小來決定冒幾下湯頭寬窄。現(xiàn)在吃水盆還如同小時候那樣,一碗水盆加一份饃。只不過現(xiàn)在大碗份的水盆是我的,小碗份的是母親的。母親那經(jīng)過半輩子風(fēng)霜洗禮卻仍菱角分明的臉還是會笑吟吟地看著我:“吃慢點,頭都快塞到碗里去了”。
即使老街水盆店的門頭幾經(jīng)裝修,老板幾番更迭,然而這味道還是我記憶中的味道。因為這味道里有我沉甸甸的童年,以及我母親在食物熱氣蒸騰中對微笑著看看時慈祥的臉龐。只不過再難給母親撒嬌:“媽,我什么時候才算長大,那樣我就能一個人吃一碗水盆了”。
但是現(xiàn)在每次休假回家依然會喊著:“媽,早上我要吃水盆。”大約是這食物的煙火氣里就是生活,這就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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